纵横松甘驿道,摩托车友重走长征路

大节庆，当然也要有大动作。

根据计划，这次为期6天的“长征”纪念活动，车队将从红原县龙日附近出发，穿越草地，两天内经色地、求吉郎洼、班佑进至求吉寺，尔后经达拉沟栈道，即中央红军主力单独北上路线，进至甘肃迭部的俄界（今高吉村），再原路折返至求吉，沿包座河南行至包座，次日继续沿包座河谷上行，进至马蹄子附近后，转向213国道，争取当天进至松藩或松潘以南区域宿营，最后一天返回成都。

这次行程的最大未知数是纵跨川甘边境的俄界（今高吉村）经包座河谷至年朵坝这条道，这是松甘古驿道，建国前历朝历代，它都是甘肃通松藩的主要粮道。然而现如今在许多地图上都找不到这条道的踪影，以至于鲜为人知，连权威史书中的长征地图上都没有它的踪影，更遑论对其重要地位的认识——这可是当年的“国家干道”哩！70年前，在甘孜会师后的红二、四方面军再次北上，完成了阿坝地区——年朵坝的草地穿越后，就是经这条道进至包座、巴西、求吉地区，尔后北出陕甘，与中央红军胜利会师，完成了伟大的长征。

虽然兄弟对这个未知数心中惴惴，但队友们个个意气风发，信心满满。

这次出征的摩托车手有：队长唐皓、机械师杨亮、队友胡旭辉、王艺森、裴红信、杨立和兄弟我，另外还有两位新加盟的车手肖逢春和欧阳蜀勇。胡旭辉和欧阳蜀勇两位车手还带上了自己的爱妻，所以整个车队有9辆摩托车11名队员。

冯光瑞、刘建伟这回开上了他们的切诺基，成了车队的后勤车。

国庆大假头一天，车队从成都出发，踏上征程。

牙磨河畔 追随红军的足迹前进

第一天预计的宿营点是刷经寺。

车队队员都是穷摩友，买不起适应高原气候的宿营装备，在这个季节也没法在野外露营。不过，兄弟行前一个星期曾陪同朋友到这里来翻越长坂雪山，结识了刷经寺学校的文校长及几位教师，所以车队一到刷经寺，兄弟便腼着脸皮跟人家打商量：能否借贵校空教室避避风寒，对付一夜？

文校长挺痛快地应允了，于是车队便轰轰隆隆进了学校。

刷经寺学校建得挺不错，文校长等人一边拉来许多体育课用的垫子，给大家作睡垫，一边还挺过意不去地对兄弟等道歉连连：对不起，对不起，学校条件简陋，招待不周，还望多多海涵，云云。其实在兄弟看来，能找到一分钱不花的教室白住一夜，对穷摩友们来说已经是天堂般美妙了，文校长的这番盛情，兄弟等心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这一夜过得其实相当舒坦，兄弟等都睡了一宿好觉。

次日早晨，弟兄们匆匆进过早餐，开始按计划向草地前进。

这一天天气不错，车队行军速度很快，个把小时后就翻过查真梁子。

下了梁子，北行十来公里就是龙日。这地方在红军过境那个年代叫做“上壤口”，1935年第一次北上时，中央红军曾遣朱水秋、邓富连率红六团由康猫寺经上壤口北进，准备绕攻松藩。但红六团翻过查真梁子进至上壤口时，就与阿坝土官杨俊扎西的藏骑武装发生战斗，这里地形开阔极利骑兵作战，红六团作战不利，不得不向康猫寺折返，但这一段行程当年都是森林和沼泽，人烟稀少，朱、邓筹粮极为困难，部队减员很大，不得不急电军委求援。据说已到芦花的毛泽东闻知红六团困境后非常焦急，急令已进至黑水地区筹粮的红四团、红五团紧急向红六团馈粮送牛……

沙窝会议后，已任红军总政委的张国焘，穿小路，也从毛尔盖经龙日坝到了阿坝。

1936年7月，红二、六军团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后，徐向前等率中路部队在阿坝地区筹粮后从查理寺出发，渡过嘎曲河后经龙日（上壤口）、龙日坝、阿衣果木康、尼格索格、色地，从年朵坝出草地，进入了松甘驿道。这一段路线，在中路军红四方面军指挥部伍云甫老人的日记中也有记录。

这一段行程有很长一段紧傍着牙磨河（又称阿木柯河）畔，有一条简易的机耕道，虽然沿途桥梁已多损毁，必须从草地绕行，但对摩托和切诺基来说不在话下。车队很快就进至雀儿登和阿衣果木康附近，然而不巧的是老天不作美，突然下起雨来；更为扫兴的是，兄弟座骑的离合片打滑，已经难以捂治，于是队长唐皓决定：放弃穿越到色地的计划，沿公路绕行至麦洼宿营。

虽然许多队友极不情愿，兄弟心中也很痒痒，但兄弟以为这个决定还是非常英明正确的：因为从这里到色地已基本无路，只能沿山脊绕行，雨下大了，车辆有滑草陷落之虞，而且此刻天色已晚，到时候真要穿不过去，凭队友们这点寒酸简陋的宿营装备，恐怕很难扛过高原之夜的凛冽寒气……

只好把这个遗憾留在“下次”了。

走近卓藏 孤军北上由兹始

车队进至麦洼寺后，道路都是柏油路面，而且极其宽敞，但技术低劣的兄弟捂治不住没有离合片的坐骑，于是只好又安排裴红信与兄弟交换坐骑，这让兄弟十分不好意思——这是裴红信第二次为兄弟捡烂摊子了，然而裴红信依然一脸泰然地把这个收拾烂摊子的活儿接在了手中，这么着让兄弟更加羞愧难言……

车队冒雨行至麦洼时天色已晚，不巧的是去年住过的那个唯一小店住宿已满，好在店主认出我们是去年来此盘桓过的熟客，很通融地答应车队在一间空房里打了地铺。这空房实际上不足十平米，七八个队友又挤在一起对付了一个晚上。

次日，天气很好，兄弟跨上“杨神仙”连夜为兄弟换了离合片的坐骑上了路，谁知刚一上路，机油就喷了出来。原来，昨夜队友们拆缸体时不慎把缸盖撬裂了缝。这时队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吵着逗弄兄弟：完了，完了，老记你只有把车扔这儿回家了。一番吵吵让兄弟的心境堕到了冰点以下，只是两眼直直地望着“杨神仙”，巴望着他再次妙手回春。“杨神仙”的确也是够上了神仙档次的大师，他弄了点AB胶一通忙活把裂鏠补上，让兄弟那颗又冷又碎的心又重新粘合和活泛起来。于是乎，弟兄们顶着蓝天白云，又风驰电掣、轰轰隆隆地踏上了穿越草地的征程。

去年五一大假，兄弟等曾经走过从色地到班佑的这段行程。当时天公作美，车队行进很快，14时左右即抵达求吉郎洼附近。求吉郎洼在藏语中的意思是“寺院的马厩”，大概是在红军过境之后形成的村落。兄弟测了一下，从色地到这里的前 31公里有简易的“奶场路”（即奶厂为收购牧民的牛奶而建的简易路），而后22公里全是水草地，因为沼泽大多干涸，所以在晴天里摩托车通行并无太多麻烦。

过了求吉郎洼又翻过一座山包后，很快走上了213国道。这一段国道如今已是一条宽敝的柏油马路，当年红军过境时，这条道上还是水草地和沼泽，70年代建成公路后也只是一条“翻浆”路，常常有几百辆车窝在这里一个星期动不了窝。这几年车队曾多次往返其间，兄弟还曾在这里跌过一个终身难忘的大跟斗……

在213国道疾行17公里之后到了班佑，几年前兄弟等经过班佑时，这里又淤又陷，摩托车连村儿都进不了，现在出现了好多新建的红砖房，像模像样，很有点城镇味道了。班佑是红军第一次过草地时的终点，许多幸存老红军回忆说走到这里看见帐篷和牛屎房子才算嗅到了一丝人气，被沼泽和饥饿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红军战士们才重新打起了精神头。

从班佑分岔口往东，车队一路去了巴西。若（尔盖）南（坪）公路现在修通了，一拧油门的功夫，兄弟等就过了巴西到了求吉寺，而这时不过才16时左右。唐皓等在安排住宿时兄弟看着天色还早，便请房东家小儿子带路去了一趟卓藏寺。许多史家和考察者对卓藏寺都没有给予足够在意，其实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长征节点：1935年9月9日，毛泽东等得悉了张国焘“彻底开展党内斗争”的密电时，即到牙弄村周恩来驻地开了一个政治局紧急会议（“巴西会议”的真正会址不在班佑寺而在牙弄村），会议决定中央率红一、三军团单独北上。为避免与在求吉寺一带集结的红四方面军部队发生冲突，毛泽东等率集结于阿西茸、巴西、牙弄一带的中央纵队和红三军团经牙松、扎公果、卓藏绕行去了达拉沟，走栈道去甘肃境内的俄界，与已先期到达那里的红一军团主力会合。

从牙弄到卓藏已有机耕道可通行，兄弟用摩托里程表量了一下大约是8公里。卓藏寺是一个很漂亮的喇嘛寺，寺后就是当年毛泽东等绕行去达拉沟的小道，然而摩托已无法再进，兄弟测下三维坐标后即折返求吉寺住处。

求吉寺的房东叫林应成，一年前兄弟等到求吉寺时也曾在他的客栈留宿，现在他的客栈已打出“重走红军长征路接待站”的招牌，而且还在积极筹办一个“重走长征路”的展厅，兄弟和队友们觉得这样的好事儿应该支持，所以也在他的签名簿上欣然留下了姓名，并答应回成都后把车队的照片也寄来给他壮壮门面儿。

从房东那里，兄弟等意外听到一个好消息：从求吉寺到俄界的公路已经修通，现在跑摩托已全无问题。而兄弟从成都出发时曾准备过一过著名的白龙江栈道，听说这条道很艰险，心中一直在打鼓，甚至作好了万一因车技不佳过不了栈道，请队友代骑过道的没出息打算。

那天晚上，队友们都开怀畅饮了一把，有队友甚至喝了个酩酊大醉。

栈道寻踪 是英雄而不自知

次日一早，车队开始向俄界进发。

去俄界的道路都是土路，途中经过的牙沟、然安两个小村，都是当年红四方面军部队驻扎过的地方，这一段从前因道路问题可能很少有外来考察者涉足。车队路过时，沿途不时有老乡很热情地拦着兄弟等介绍情况指点道路。有位藏族妇女还把兄弟带到她家阁楼上，介绍说当年红四方面军的医院就设在这里。虽然兄弟一时也没法考证真假，但看见老乡们如此看重这段历史，心中当然还是十分高兴。

过了然安不久，进入达拉沟峡谷，看得出来，这里公路通车不久，还是碎石路，甚至不时还有塌方和滚石落下——有一次就近在咫尺，险些把正在拍照的队友给砸下河，队友们的惊呼声震天动地，在峡谷中久久回荡，而传说中的达拉沟栈道却始终看不见踪影。不过据兄弟观察，峡谷中的公路都是在临河峭壁上开凿的，而从前开拓栈道未必会费那么大工程，栈道很有可能沿着起伏山势，开在更高处。果不其然，兄弟的这个推测得到好奇心很甚的队友们的印证：他们从公路旁边的小岔道驱车登高，真就遥遥望见了当年的栈道，可是因为天色阴暗，他们还是没法把这古老的栈道收入相机。

“达拉沟”实际上是白龙江上游的一个支流，因为沟外分岔处的达拉村而得名。再西行两公里，就是俄界——现在叫高吉村，俄界会议的会址就在村头。然而遗憾的是，兄弟等到达时，村中几乎家家关门闭户上锁，兄弟等没法进院，只好爬在院墙上拍下了开会的那间小屋。

从高吉村返回求吉的路上，要过一个不断有滚石落下的塌方路段，队长唐皓一到那里就把车停下架住，镇定自若地指挥队友们一一通过，自已则最后一个通过。这种场面兄弟见过很多，虽已习已为常，却也时生感慨：“凯旋”这支队伍良好队风的形成跟这位领导者不声不响、率先垂范的人格魅力有很大关系。记得《追我魂魄》的作者云杉大姐说过：是英雄而不自知，乃真英雄。而兄弟以为，我们“凯旋”的这位队长，就正是这样一位“真英雄”。

返回求吉寺后，车队又直接去了包座，在那里车队将踏上本次行动最后一段未知的艰险行程。

客栈夜话 打造长征景观要有大气魄、大手笔

求吉寺以东4公里，去往包座的分岔口，立有一面石碑，上书：红一、二、四方面军长征第一次汇合点。然而据兄弟考证，这个说法好象有些问题：红一、二、四方面军长征路线的第一次汇合点应该在车队次日行程将要经过的年朵坝。三大主力两次北上过草地的走向虽然各有不同，但都经过了年朵坝。区别在于：第一次北上时，右路军的红一、四方面军部队经过年朵坝后，继续穿过草地北进至班佑，尔后西进去了巴西、求吉地区，年朵坝是他们穿越草地的中点；而第二次北上时，红二、四方面军部从阿坝地区分左、中、右路穿过草地至年朵坝，年朵坝是他们穿越草地的终点，之后他们又继续东进进入包座河谷，尔后转向北进去了包座。

在求吉时大家兴致勃勃地议论说到了包座要在原始森林中开个篝火晚会，再烤上一只全羊。然而到了包座后才知道这里没人养羊，去年结识的朋友扎西也离家到唐克做生意去了。大家很是扫兴，只好在当地唯一的客栈住下。兄弟等去年来时曾经住过这家客栈，房东家是汉藏合一，已退休的男主人本是成都市双流县人，解放初参军到藏区剿匪，后来留在藏区工作还娶了一位漂亮的藏家女，家也就安在了藏家女的家乡包座。

在客栈的院里，队友们点燃一堆篝火，撺掇着兄弟高歌了一曲《红军会师歌》，大家兴致勃勃，一直聊到了深夜时分。而兄弟则与男主人讨论了一番包座的红色、绿色、茶马古道等古色旅游资源的开发前景。

男主人对包座的开发建设有希望，也有牢骚：如今包座的主要问题是通电通路，虽然好几年前就有县州领导来过，说是这要解决、那要解决，但实际上，除了最后立了几块碑之外，啥也没解决。通电要拉电线，但规定不能伐木，电线只能从地下走，可因为银子不到位，虽然离巴西电站近在咫尺，却到现在也只能靠自己烧柴油来发电；通路当然更为重要，现如今的包座是个死胡同，要能与若南、若松两条公路连接起来，那此间的红色、绿色、古色旅游资源就能得到大大的开发，可因为兹事体大，涉及九寨沟、若尔盖、松藩三方利益，各方要维护自己独有的旅游资源，哪怕有滚滚财源，也都不愿掺和这种吃力不讨好，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傻事儿，所以这事儿到现在为止，连纸上的程序都没有走完！

雨雪交加 “凯旋”涉过班佑河

次日一大早，兄弟等早早起床，整顿行装后开始上路。

按本次行动计划，今天的行程是沿包座河谷南行，在年朵坝附近上213国道。这条道其实就是当年的松甘驿道，在建国前的历朝历代中，这条甘肃通松州的驿道也是粮道，如今这条驿道从浪架岭上的尕里台到松藩一段实际上已与213国道大致重合，而兄弟等要闯荡的这一段却是一段连地图上没有标注的崎岖土路。这段崎岖土路其实也是一段鲜为人知的长征路线：1935年第一次北上时，红军右路军中的红四方面军，从巴西、求吉地域南返，1936年第二次北上时红二、四方面军穿过草地至年朵坝后北进，都经过了这条“松甘驿道”。

车队出发时天色还算不错，根据老乡的介绍，这条道虽然崎岖难行，但摩托走通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最多也就3个小时。于是乎，无论是唐大侠，还是兄弟我都乐观地预定行程如下：搭上213国道后尽量往前赶，尽可能在松藩更南的地方宿营，以缩短最后一天回成都的行程。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还是没赶上变化，车队几乎又陷入了一个不能自拔的险境。

从包座出发后的前30公里，行程还算顺利，沿途风光美不胜收，虽然极少人烟，但森林环抱，水草丰茂，满目葱郁，一派生机。队友们跑得舒心畅快，兄弟我还一路上不时停下来测量三维坐标。14时左右，兄弟等就跨过了包座河转向西行，沿途遇到的牧民俱称剩下的行程已不过20来公里。

然而就在这当口，天公却滥发了一回淫威：先是下起了雨，继而又飘雪，然后又是雹。雨、雪、雹交相上阵，天色一派苍茫，道路也越来越泥泞，再往前干脆就是一路烂泥塘，而且时不时还要在茫茫草地上觅路而行，车队的行进变得十分缓慢、困难，队友们的体力消耗也越来越大，就连许多车技超群的老队友都倒车、跌跤，兄弟这种半路出道的三流车手当然更是不间断地与大地亲密接触——这般亲密接触究竟有多少次，兄弟根本就记不起来，反正肯定是高居全队之冠。更要命的是，还走错了一回路，幸而有一位牧民冒雪策马过来指点迷津。

如此又折腾了至少3个小时，车队才蹒跚爬行了10余公里，而前面又是一座不高不低的山峰。兄弟此前研究路线时曾经特别留意过这座无名山峰，因为所有的红军日记都提到：过了年朵坝，进入包座河谷的马蹄子，要翻一个“山垭”。刚从烂泥塘中挣扎出来的兄弟乍一见到这座平常看起来并不算高的山垭时，依然被狠狠地震撼了一把。上山的道路又窄又险而且仍然是一路烂泥，摩托狂吼却根本使不上劲儿，车轮还不断地横向打滑。弟兄们只能挂上一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上蹭，而随行的两位女士也不得不下车帮助推行，这两位女士在这当口简直就是“巾帼不让须眉”，一直跑前跑后忙活个不停。而此时此刻就连胡旭辉、王艺森、裴红信这样身体倍儿棒的小伙子们都累得脸色或腊黄或惨白，兄弟当然更是走一步就要连喘三分钟的大气儿。

上这座高差不过百米的山垭，竟费了整整一个小时。兄弟上得垭口测了一下，这个山垭的海拔高度为3872米。

下山之后，路又没了，只能在草地上自寻道路，虽然兄弟的GPS显示离213国道已经很近，但茫茫草地好象总也走不完，而兄弟早已跌得满身泥泞，精疲力竭。队友欧阳蜀勇已经在不停地念叨：“今天我们能不能走出去呀……”

兄弟虽然正色喝止欧阳，让他不要影响士气，但究竟何时才能搭上国道，其实兄弟心中也没有底。虽然GPS显示车队现在离国道已经很近很近，然而这时天色渐晚，已近18时，要是再见不到国道，连兄弟也要崩溃了：弟兄们装备简陋，根本不能想象如何在这雨雪交加的高原上过夜。幸而这时在前头探路的王艺森传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国道已经在望，已能看见往来车辆……

可怜的王艺森是走路过来传达这个好消息的，因为他的车已经滑下了草坡，大家手忙脚乱忙活了好一阵才把车拖救上来。“胜利在向我招手，曙光在前头"，队友们抖擞精神又继续前行。

可眼瞅着就要搭上国道了，又一盆凉水兜头浇到了大家头上——一条湍急汹涌的河流，横亘于前。

这是班佑河。雨雪交加，河水急涨，摩托肯定是冲不过去了。天色已暗，失望的队友们议论纷纷，莫衷一是，都拿不出办法来。

这当口，“英明领导”的作用又辉煌地展现了一把。

唐皓沉着镇定，首先驱车登高寻觅桥梁，但结果却是目之所及俱无桥梁，这一来，大家的心揪得更紧了！然而唐大侠就是唐大侠，大家正议论纷纷时他又拄着旗杆直接下河测量水深和河底情况，上得岸后一锤定了音：三人一组，将摩托推过河，女士们由男爷儿们背过河。

这个节骨眼儿上，兄弟当然是领导的“马屁精”，立马率先响应。虽然不少队友对领导的这个决定还有不少疑惧，但凯旋车队的团队精神就是这么有法力，在领导率先垂范的示范效应下，大家还是纷纷丢弃了幻想：这种时候靠天靠地都靠不住，最后能靠的还是自己！其实说来说去，当年红军濒临绝境还能起死回生，靠的不就是这种精气神儿么？！全体队友紧随唐大侠之后，毫不畏缩地蹚进这从巍巍雪山上流下来，寒冷彻骨的冰雪融水形成的河流之中。急流汹涌，漫过了腿胯，一个人很难在河道中立足，队友们手挽着手，相互扶持着来来回回，几经跌跌撞撞，终于将所有摩托都推过了河。

过了河，把满靴的水倒出来后，兄弟几乎瘫倒……

然而不能停留——从这里到川主寺还有近80公里路，路上没有任何食宿地点。此刻天已完全黑尽，雪雹交加，向大家的意志力发起一轮又一轮的凶猛冲击，但此时此刻已经克服了一道道困难和障碍的队友们，心中都充满了老爷们儿的自豪感，靠这点儿自豪感，大家咬牙硬撑着继续前行，从泥泞不堪的尕里台上顶风冒雨下行，终于在22时后到达了灯火通明的川主寺。

虽然几乎所有的队友都浑身湿透，每个人都能从靴鞋衣裤中倒出、拧出几公斤泥汤来，然而大家却兴致勃勃，认为这次行动非常刺激来劲儿！兄弟听了不由得又生感慨：每次策划这种很多未知数的行动时，兄弟心中其实非常忐忑，唯恐弄出事儿来，那兄弟这一辈子都担待不了，如今这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当然就是对兄弟的最大安慰。

次日仍然是阴雨漫天，队友们不得不身着依旧湿漉漉的衣衫鞋袜继续前行，可人人都心潮激荡，兴奋不已。疾驰一天到达成都时，虽然已是深夜时分，大家相互辞别时却依然意犹未尽。这一段生死情谊，大概每个队友都会永生难忘。兄弟也有这种感觉，这是兄弟加入“凯旋”以来，最为惊心动魄、激动人心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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