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吉思汗箴言》代前言

有人研究奴(阿尔泰语系)、汉（汉藏语系)两大语言均受梵语之深沉繁化；接受奴语演化的古蒙语，又受藏传佛教的影响，梵语更为落地生根。满全在《论蒙古族古代作家群》一文中说：“蒙古族是具有诗意民族，崇尚文学的民族。”我想改为：蒙古人是诗的民族、歌的民族，还是语言里使用箴言谚语最多的民族，也是最崇尚民族英雄的民族。最早，以押头韵谚语形式，记于刚有文字的《青册》里。

称得蒙古民族的圣主，也只能是改变世界、影响欧亚的成吉思汗。世界第一部《成吉思汗传》，即一二四○年成书的《茫豁勒·尼古察·脱布赤页》(汉译《梦古秘史》)。有了《秘史》以后，箴言、谚语都转记于此。初步统计《蒙古秘史》里韵文有一千八百多行；然而“成吉思汗箴言”则近百条。另外，罗卜桑丹津撰写的《阿拉坦·托卜赤》(汉译简称《蒙古黄金史》)、萨囊彻辰的《蒙古源流》以及《阿萨拉格齐史》、《阿拉坦汗法典》、《白桦法典》、《卫拉特法典》等古籍，都是引用箴言、古谚的典范。

留金锁主编的《蒙古族通史》里写道：“《大札撒》(即《成吉思汗法典》)、必力克(即箴言）……十三世纪，蒙古语几乎成了世界语。”

蒙古语称箴言为“必力克”，即“智慧”的语言；称谚语为“敖尼斯”，即“锁住”的语言。这里，也显示了“阿尔泰语系”的蒙古语深远奥秘的难测之处。

荣·苏赫、赵永铣等人主编的《蒙古族文学史》(四卷)第二编第二章二节专论了《成吉思汗箴言》并阐述说：

民国四年(一九一五)，库伦(今蒙古)即印刷出版了《成吉思汗箴言》，民国十二年(一九二三)出版了《成吉思汗纪念集》(均为蒙古文版，后者也选录了不少箴言)；民国十四年(一九二五)，北京蒙文书社铅印出版《圣·成吉思汗祭典》，亦从上述该集引录箴言数条；民国二十五年(一九三六)，俄国喀山大学蒙古学家波波夫教授编译了一部《成吉思汗箴言》和《智慧的钥匙》在喀山出版；一九五九年，蒙古的大学者策·达木丁苏荣编选《蒙古古代文学一百篇》，选入六条“成吉思汗箴言”，传入各国，流布甚远。

“文革”后改革开放以来，贺·宝音巴图编选了《蒙古族古代箴言》，格·那木吉拉编选了《成吉思汗札撤与必力克》、江川编选了《成吉思汗箴言蒙汉合璧书法集》。二○○九年苏赫巴鲁编选的《成吉思汗箴言》，继《成吉恩汗的故事》、《成吉思汗传说》(上、下卷)、《成吉思汗传》等(包括台湾三家云龙、知书房、米那贝尔出版公司)及电影《成吉思汗》、话剧《少年铁木真》、日本电视文献片《世界征服王传说》所谓“十三圣敖包”之后的“成吉思汗题材”专著，已选人《苏赫巴鲁全集》卷一、卷二；卷十三、十四；卷十六、十七及《继集》一、二、三、四、五、六(总三十卷)，于二○一○年将在中国国际文化出版社出版。

笔者在编选《成吉思汗箴言》过程中，参阅了《蒙古秘史·文学本》等十八部有关蒙古古籍，共分“忠诚团结”六十六条、“江山社稷”一百八十一条、“金律札撒”一百五十一条、“道德伦理”一百八十一条四大类，共五百八十二条。

此时，笔者又参阅了巴·苏和著述的《蒙古文学发展史》，他把箴言归类为“蒙古族训谕文学”，并总结出教育性、哲理性、韵文性三大特点。笔者从他例列里，也摘取了一些具有三大特点的箴言。

笔者在搜集、整理、研究箴言的过程中，也总结出箴言、格言与谚语、成语的关系，于是概括出：

成语靠典故，格言近谚语；

谚语靠比喻，箴言更凝练。

研究谚语得知：夏商周时，已经有古谚。有人统计说，汉谚计有四万之多。前人赞叹宋代词人柳永说：凡有井水处，皆能吟柳诗。

苏联伟大的作家高尔基曾说：“谚语和民歌都是简短的，可是它们所包含的智慧和感情，却能写出整本的书来。”叙利亚谚语说：“知识能使你增加一双眼睛。”莎士比亚谚语说：“书是全世界的营养品。”丹麦谚语说：“知识上的‘聋’，会导致精神上的‘哑’。”可见，世界各国各族，都很注重、习惯引用谚语说话。故，秦牧在《中国谚语选》序里曾赞誉谚语说：“谚语是语言中的盐。”其表现手法极其丰富，认真总结如下：

一、精彩的比喻

世界语言大师德国魏玛诗人歌德也曾赞誉过谚语的艺术价值。比喻又分明喻、暗喻。如：时间好似东流水，只见流去不流回(明喻)；日中则昃，月满则亏(暗喻)。这类谚语，不仅隐去“喻词”，也隐去“本事”，因而喻体更为含蓄，表义更为深沉。

二、生动的起兴

“托物兴辞”的起兴，华夏最早一部民歌总集《诗经》，总讲赋比兴。作为韵文体的谚语，它更珍惜此法。如：十朵菊花九朵黄，十个女儿九像娘。前为“兴语”，后为正文，起兴乖巧，九极玲珑。

三、形象的借代

此种表现手法，也可以说移花接木，借甲代乙。如：众人的舌头，能把高山说倒。这种借代手法，既能收到突出情态，特点鲜明，又能深化意境。

四、亲切的拟人

拟人手法，谚语、格言、箴言、警句里是常用手法之一。如：雷雨先唱歌，有雨也不多。是说先打雷的雨不会长的气象哲理，简明扼要。

五、轻松的幽默

凡幽默，兴趣也，是语言文字少不了的调味品。如：不管狗在叫，骆驼照样走；喀喇沁的先生，蒙古贞的大夫。后则谚语不仅幽默，又非常含蓄，是说长城外的辽西喀喇沁三旗的一般人士，迁居到科尔沁十旗一带，都能当上教书的先生；蒙医发达的蒙古贞（今阜新)人，来到松花江畔的蒙旗都能当医生。确实也如此。

六、艺术的夸张

箴言、谚语作为韵文体的一种艺术形式，当然更要讲究夸张了。没有夸张就没有艺术，这是谁也撼不动的真理哲学。如：做你白天的耳朵，做你夜里的眼睛；再如：天有仁爱，地有恩佑。后则是讲天父地母，都有恩爱，是一种大夸张、大幽默、大含蓄，不能再大的夸大而张扬了。

七、巧妙的双关

《蒙古秘史》首次引用了谚语，也是箴言，是成吉恩汗“黄金家族”始祖——孛端察儿对其兄长说“身有首，衣有袖”，是说身子应当有头，衣服应当有袖；其意则是—语双关，如果仅是这层意思，价值就不大了。双关语的含意是说：人群应有个首领，衣裳应有个领子来衬托，这种比喻，又是双关，世之少也，八百年后，也教人羡佩。

八、鲜明的对比

没多不显少，没黑即没白；没真不知伪，没恶不懂善。这就叫对比。如，心顺时，蒺藜也是软的；心烦时，蜂蜜也是苦的。心顺对蒺藜，心烦对蜂蜜，这种对比叫“反对”；反对要比“正对”好。

九、匀称的对偶

对偶也讲“正对”、“反对”两种形式。如：天无常圆之月，人无不散之席(正对)；再如：有意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反对)。还有：梧桐落一叶，天下尽知秋(串对)。

十、跌宕的回环

好山好在九连山，好水好在九连环，祭礼祭得九叩礼，养女养得九朵鲜。这就叫“回环”，并叫四回环，跌宕无穷，偶意无穷，含蓄无穷。人说九女出一獒，这才是真正含蓄，真正的偶意，这才叫跌宕呢!这才叫“红装素裹”，另一番风韵呢!

据考证，《蒙古族文学史》，荣·苏赫等人论《成吉思汗箴言》说得对。他们说“流传至今的《成吉思汗箴言》，虽然署名成吉思汗，其实并非全是成吉思汗的语录，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后人根据当时的残言断简史料和“札撒”，再加上民间传说，经过整理创作以后汇集而成的。在整理创作过程中吸取了一些民间俗谚。”这种研究、认识，很客观。

笔者在搜集、编选这部《成吉思汗箴言》时，曾涉及到蒙古古典文学《孤儿传》、《成吉思汗两匹骏马》、《阿尔戈聪箭简士》等，并引用了他人搜集、汇集的成果，虽有《参考书目》及注释，也惟恐挂一漏万。可以说这部专著，是近千年来众人的劳动成果，以九礼为重，插草为香，在此一祭了；对当代同仁的成果，请接纳吉祥的八宝哈达，再加九骏之乳酿就的马奶酒，再叫一声“安答”了！

〔责任编辑阿 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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